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,每个自然村(生产队)的村边都有一个土制的石灰窑。在生产队的年代,每年必须烧一窑石灰用于生产。“燃烧”的岁月让我至今记忆犹新。
烧的石灰用来干什么?我亲身经历,石灰主要用在田间和地里。譬如稻田里用它去耘田,与现在用的除草剂一样,更是兼杀稻田中的蚂蟥。蚂蟥是吸血虫,听到水响就飘浮游来,样子十分可怕,尤其是女人们见到蚂蟥时会尖叫。但把石灰撒入稻田里,蚂蟥就无影无踪了。在地里种农作物也离不开石灰。种花生、黄豆等都少不了用石灰拌草木灰来覆盖种子,预防泥土里有各种害虫对种子的侵害。每年生产队都要烧一窑石灰,一般选择在冬季,夏秋时要备好干草、石头等。
生产队决定烧石灰了,就召开群众会议,把割草的任务分配到各个劳动力。有一年,正读高中的我星期天回到家里跟着父母加入割草的行列,目的是帮家里争工分,减轻父母割草任务的压力。
我记得那些年,上级有个规定,通告张贴到各村屯。规定不许人提前上山割草,到10月1日那天才放开割草。10月1日那天,为了就近割草,我父亲四点就起床煮粥,天微亮就带上一锅粥和一碗酸到附近的山岭,用两米长杆的大镰刀来割草。为了圈草地盘,我父亲拿大镰刀从岭脚下割了一条口子到岭上,再从岭上横割了三四十米长的口子,割成一个大方框,目的是圈起来,供我一家人在框内割上两三天。如果不早点去圈好草地,就挨去远的山岭割草。远的山岭也有草,但挑草到石灰窑远。所以10月1日那天早晨大家都抢着在附近的山岭占领“阵地”。
烧石灰,就是用石头来烧。选石头很有讲究,只能用山上黑色的石头,其它石头都不行。一窑石头8000斤左右,打石头这苦力工一般都是男人做。打一窑石头,一般需要七八个青壮年男丁,要干一个星期左右。我们村住在山脚下,石灰窑也在村头,村里烧石灰的石头都是就地取材。到了冬天,备好石头了,全村劳动力一般去挑石头装进窑,只需两三天就可以点火烧窑了。
烧石灰算最累最苦的一个过程。窑口有一尺五高,一天烧草要五、六十担,每天要8个男人轮流负责烧火,一天24小时烧个不停。开始烧时窑上黑烟滚滚直冲上天,烧火烧到窑冒白烟为止。那时虽说是冬季,天气寒冷,但人还是汗流浃背。如果碰到天下雨就遭罪了,灶里的火热浪逼人,外面雨下个不停,去搬草时人和草又被雨淋。烧一窑石灰,一般烧七天左右,如遇雨天则会延长两三天。烧到冒白烟了,全窑通红,从窑上选一块石灰浸入水里,全部溶化了才可以停止烧火。停火后还要待七天左右,等窑冷了才能出石灰块。石灰块存放厂棚后,淋上水待容化后次年才能用于生产。
那个年代烧一窑石灰真不容易,繁杂的工种加上体力劳动真令人感叹。不禁让我想起明朝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于谦的《石灰吟》:“千锤万凿出深山,烈火焚烧若等闲。粉身碎骨浑不怕,要留清白在人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