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04月11日

父亲的木犁

韦芳春

在上世纪七十年代,每个生产队都有七八把木犁,木犁是给男性劳动力专用的。一个生产队有100多亩田地,一百多人吃饭靠这几把木犁来犁田、犁地。

我父亲在队里当生产队长期间,就有一把专用木犁,每年到农活季节,他都安排自己和队里的青壮年主要劳动力去犁田、犁地。父亲在队里当了三十多年的队长,直到实行生产责任制分田分地到户后才得卸任。

随后分田到户时,他那把木犁通过抽签赎买回来。

木犁在自家的责任田用了三年,父亲就想换新的木犁。他不去街上买新木犁,而是到村子后背山去找适合做木犁的树砍回家自己做。在山上发现还未成材的树,等长大适合做木犁的,父亲就拿铁线去捆好固定弯形状,过了三年,树长大了再砍回来做木犁。

当年我还读高中的时候,寒假回家看到父亲喊村里的木工师傅来帮做木犁。父亲不会做,就负责后勤工作,剥花生、炒腊肉,师傅爱喝酒,喝几杯酒就不收工钱了。

新木犁做好后,父亲对我说:“明早去试新犁,顺便教你犁田。”那时候正是开春的时候。早上阳光明媚,父亲端了一桶放有米糠的热水到牛栏给牛吃,牛喝完水后,父亲牵它出牛栏。牛看见新犁架在肩上,似乎明白要去犁田了,泪水不断往外流。我父亲摸摸牛的头,说:“今天就做半天工,教教新手的,你配合点就没这么辛苦的。”

父亲迎着朝阳、牵着黄牛走在前,我扛着犁跟在后,太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。来到田头,盛开的红花草在微风的吹拂下,向我们点头微笑。在田里,父亲边给牛装犁,边向我灌输实用理论,说:“你是在农村长大的男人,一生必须要学会犁田,以后你就靠这把木犁吃饭了。等你学会了用这把木犁,这把就交给你,我就放心了。”

父亲对我说,犁的一端是人,一端是牛。如果牛不直直地走,就靠牛绳来拉它的鼻子或拍它的身子,绳子就像车的方向盘。田,犁深犁浅全靠犁的撑柄,要犁田深的,人就把犁的撑柄抬起,犁铧就深深插入土层;想犁田浅的,就把犁的撑柄往下压,犁铧就往上窜。

父亲自从教会了我犁田后,后来的日子又教我学会犁地、耙田、打木滚(平整水田的农具)等用牛的农活。

农忙时节,艳阳高照,汪汪水田,白鹭翻飞。父亲在水田里,他驾起牛,扶着木犁,紧握犁的撑炳,扬起牛鞭,吆喝一声,牛就奋力往前,犁铧就翻起一块块泥土,掀起一道道水波。四月的天气说变就变,突然雷声隆隆,雨声淅沥。父亲连忙叫停黄牛,他头戴斗笠、身披蓑衣,又继续犁田。雨点打在水田里溅起一朵朵水花,父亲见雨越下越大,挥舞的牛鞭发出“叭叭叭”的响声。牛鞭声与雷电声、风雨声、水花声连成一片,合奏成一曲风雨中耕耘的乐章。

父亲的一生,都在与木犁打交道。他一有时间就往山上跑,见到适合做木犁的树就砍回来备用。父亲人很随和,平易近人,他的木犁很好用,几乎全村人都借他的犁用过。

随着时代变迁,木犁渐渐退出农耕舞台,铁犁、耕田机相继登场。那些牛耕人犁的岁月,却永远烙印在经历过的人们的记忆里,成为挥之不去的乡愁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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