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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粒读书的种子 □ 刘乔兰 2022年04月11日

我对书的认知,始于小学一年级。记得教室黑板旁的墙角处,有两根铁钉,班主任李老师把一根蓝布条系在钉子上,布条上倒挂着一本本小人书,下课后我常跑去翻看那些书,觉得很有趣。刚入学的我,识字不多,但看图就能把意思猜个大概。

上语文课,老师提问,我总是第一个举起小手回答问题,每次回答正确,微胖和蔼的李老师会笑眯着眼睛表扬一番。老师的提问,有些答案就在那些小人书上。也许就是从那时起,一粒读书的种子就像随风飘扬的蒲公英,悄悄播种在我心里。

父母是小镇上的工人,家中无书。我只得用糖果、花生等零食与有书的同学交换。有时还会用父母给的早餐钱去买同学喜欢的物品,换取图书的使用权。借来的书,约定时间很苛刻,有时对方只许我看两三个晚上,就得归还。厚厚的一本书,如何看完?春、夏、秋三季,我起早贪黑将书匆匆浏览一遍。冬天就麻烦了,天黑得早亮得晚,那时家里清贫,没钱装电表,只能用罩灯。吃完晚餐,歇一会儿,一家人早早上床睡觉。母亲有一支手电筒,放在她的枕头底下,天还未亮到院子里干活用的。我将借来的书藏在被窝里,黑夜里睁着眼睛,在等待机会。待听到母亲熟悉的鼾声,我悄悄下地,赤脚走到她的枕边,抽出那支手电筒,再悄无声息钻进被窝,打着手电看书,黎明时分再将手电放回原处。有些我爱看的书来不及读完,只好先看书的结尾。次日,准时将书交还对方。

时间一长,母亲发现我看书的秘密,我红着脸低着头,等待妈妈劈头盖脸地训斥。然而,母亲却没有,她抚摸着我的头,心疼地叹了一口气:“躲在被窝用手电看书,伤眼睛呀。”

为了让我看书,母亲与邻居商量,从他家穿墙拉一根电线,在房间里装一盏电灯。电灯亮起的第一个夜晚,我狠狠过了把读书的瘾,直到母亲反复催促,我才脱衣含笑睡去。当然,母亲每个月得向邻居交一笔不菲的电费。

流年似水,多年过去,我仍坚持读书,当年那粒读书的种子已经长成一棵大树,历尽数十载春花秋月,枝繁叶茂,飘着花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