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的老家，园边或野外的肿柄菊一旦开花，释义着冬的步伐便已然到来。

然而，时下或许是受了全球气候变暖的影响，生活在桂中大地，一年里四季的交替，愈发的不明显了。譬如今年的当下，虽已过了立冬、小雪，但真正寒冷的日子并没有几天。

我依稀记得，二三十年前的冬季应是更为阴冷。北风呼呼吹来，还夹杂着霜冻令人冷颤，在那打狗不出门的日子里，若是天空还飘着细雨，人们便有了理由，一整天待在家里烤火取暖。因为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干，家人围坐火盆旁海阔天空地畅聊，还可以或烧或烤些红薯之类的小吃，那真是幸福的围炉时光。也由此，觉得那时的冬天，反倒更像是冬天该有的样子。

而冬日的厨房，本就有烟火气息，无疑是寒潮中的暖和一隅。若是厨房足够宽大，也往往成为放置火盆烤火的地方，此时，寒冷冬日里的农家厨房，便成为人们争相凑合到一起的地方。

二十多年前，我还在武宣县金鸡乡工作，有次我到一个小山村的群众家入户走访，那还是寒气料峭的大冬天，山坡上只有几户人家，按照别人的指引，我走进工作对象家的院子里，那院子空荡且安静，我大喊户主的名字，未见有人回应，正准备离开。这时，突然从厨房里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，他说自己耳朵不太灵光了，但热情地招呼我进厨房烤火暖身和喝粥，我随他入内，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老奶奶坐在火炉旁，火炉上是正在加热的一锅粥，呼呼热气外冒着。他们是户主的父母，告知户主夫妇外出忙活去了。

两位老人自称七老八十了，吃粮不管事了，只能整天在家烤火等儿孙们忙活归来。看他们的神色，很是慈祥和善，再看着这温暖的火炉，热气腾腾的两张温和而沧桑的脸，我突然莫名有种感动，觉得这不失为人世间的一幅幸福佳景：两个人白头偕老，心灵相通地整日围坐温暖厨房里的火炉旁，煮上一锅热饭、热粥，盼着儿孙归家，那有所忙活、有所等待、有所相伴的慢时光，充满了温馨和谐，那样安详静怡的冬日里的厨房光景，散发着我至今难以忘怀的温暖气息。

在冬日的农家厨房里，捧着一两碗热粥，就着一点开胃的辣椒碟，或红糟姜酸什么的，那边吃边觉得热辣而逐渐暖身暖胃的滋味，在冬日里很是舒爽。从煮粥到喝粥，我们都喜欢在厨房里完成，小小的厨房，似乎是冬日里人体热能的加油站。

若是遇上父亲在冬日的厨房里酿酒，那简直是太享受了，不但要往灶里烧火很久，那酿酒器上大锅的水慢慢冒着热气，从酒缸里伸出来的管子也慢慢有酒流出，没多久，空气里便弥漫着酒香，纵然你不是喝酒之人，但在温暖的厨房里，闻着热甜醇香的酒味，那也是足以令人陶醉的。这冬日酿酒的厨房里，那火气的温暖、酒气的馥郁以及水蒸气的飘荡腾跃，无疑都是令人舒怡迷醉的。

老家冬日里的厨房，写满了沧桑故事，每每想来，总能让人温暖如初。